时 间 刚入冬的一个下午。
地 点 区级医院内科的一间女病房。
II床一 十六十来岁的女病人,样子像植物人,高烧不退,在这间病房已经住了半年多。
雷叔-11床的老伴,退休老工人。老伴俩无儿无女,雷叔每天来医院照顾老伴,早上来,晚上再走,从未间断。
12床——马姐,中年妇女。因为是公费医疗,所以赖着不肯出院。
小合——农村姑娘,清洁工,在这家医院已经干了一年多。
护士——小杨。
(11床瞪着眼睛躺在床上。
(12床提着尿壶上场,边系腰带,边闻尿。
小 合 (拖着地上场)马姐,干吗呢?
12 床 (笑)小合,你说我这尿怎么这么黄呢,是不是有什么异味,你闻闻?
(小合偷笑着跑开,继续拖地。
[雷叔把11床送去化验,刚回来。
12 床 老雷呀,你看看,我这尿怎么这么黄,是不是有什么病呀?你说我这尿有多少?
雷 叔 (笑)我看加点儿沫倒像扎啤。
12 床 还真有点儿像。哎,小合,你说我的尿这么黄,会不会有什么病呀?
小合 马姐,你是不是吃维生素B2了?
12 床 瞧我这记性,成了,我赶紧送去了。(往门外走,下场)我这尿怎么这么多?
小 合 (跟雷叔)马姐能吃能喝,尿的能不多吗?
雷叔 说的也是,她成天抱着一大桶桔子水。我今儿怎么没看见你呀?
小 合 我跟小李换班了,刚来。雷叔,大妈昨天检查了吗,结果怎么样?
雷 叔 查了。医生说,(犹豫)还好吧!
小 合 我就说大妈这病一定能好。大妈,我是小合,您听见了吗?大夫都说了,你就安心养病吧,过不了几天就能出院了。
雷 叔 (扶起老伴的一只胳膊摇了摇)谢谢小合!小合呀,你是不是扎耳朵眼儿了?
小 合 (捂着耳朵)没有,没有。
雷 叔 还跟雷叔不好意思。哟,还画眉毛了吧?是不是谈恋爱了?
小 合 雷叔,瞧您说的。
(12床上场。
12 床 我尿得还真多!喝点儿桔子水。老雷,你来点儿?
雷 叔 (和小合对视笑了笑)我喝不惯甜的。
12 床 小合,你也喝点儿?
小 合 您还是自己喝吧。(笑着下场)
12 床 (坐在床上算命)哎?老雷,你说我算命怎么老有方片Q?这方片Q是漂亮女人,我一个女人家要什么漂亮女人?哎呀,该不会是我那口子吧?
雷 叔 我看不能。小张他人挺老实,再说对你也挺好的。
12 床 那倒也是。哼,我看他敢!
雷 叔 (走到12床)来,我看看这漂亮女人?(拿了牌又走回11床,跟老伴说)你看看,这闺女多俊,你看你怎么又流鼻涕了?来擦擦啊。(给老伴擦鼻涕)
12.床 老雷呀,要不你先把牌还给我?
雷 叔 对了,给。F把牌还给12床,
小 合 (拿着盆和抹布上场)马姐,又算上了?
12 床 哎!这人算就是不如天算,我当初怎么就没算出我能得病呢?
雷 叔 (从老伴身上取出温度计)小合呀,你帮雷叔看看。
小 合 (擦了擦手,接过温度计看了看)38。2。
I 雷 叔 多少?你再看看。
小 合 是38°2。
雷 叔 38°2,38°2 !(看看小合,又看看小马,趴在老伴耳边)降了一度,降了一度!
12 床 (走了过来)你看老雷,我早就说过大妈是个福相:你看这眼睛,这鼻子,还有下巴,大约这病一准儿能好,我一算就知道。
小 合 马姐说的是,你就放心吧。
雷 叔 是,是。别看她现在这样,年轻的时候她可机灵着呢!有一次我到她家,前脚进门,后脚她爹就回来了。她呀,拉着我一溜烟儿就跑到玉米地里去了……(笑)
小合 雷叔,这事您说过了。
雷 叔 (笑)我也记得好像说过了。
12 床 该打饭了吧。小合,走,打饭去吧。(下场)
小 合 雷叔,我也去打饭了。(下场)
叔 (看着两人走了,拿出带的饭,看看老伴,刚要吃)对了,让你先吃,我再吃。(放下饭,给老伴用注射器喂营养餐)对了,慢慢吃啊,这药虽然贵,但真管用,今儿不是已经降了一度。不是吗,你呀,好好把它吸收了,这病也就好了。我也想通了,赶明儿,等你病好了,我也不挡你,你愿意跟她们扭秧歌,你就扭去,你要是愿意,咱俩人也打个“面的”到北海遛遛去啊!哎,慢慢吃,都吸收了啊!(喂完饭,拿出自己的饭)我呀,把昨天剩的榨菜给炒了,加了点儿辣子,我知道你不让我吃这个,说对身体不好,我没敢多加。(尝了一口)忘了搁香油了。(笑着,看着自己的老伴继续吃)
(12床打饭回来,拉了拉站在后面的小合,小声嘱咐了几句。
雷 叔 回来啦!
12 床 嗯。(走到自己的床边)小合,过来!
[小合站在1 1床旁,看着雷叔和他的老伴愣神,听到马姐叫自己,答应了一声,回到马姐床上,忐忑不安。
12 床 (起身)老雷呀,我这几天胃不好,吃不下东西,给你点菜。(把菜拨给雷叔,又回到床上)
小 合 (也起身)雷叔,今天打饭的小李给我的菜多,我吃不了,给您点。(也拨给雷叔)
雷 叔 不行,你正长身体呢,我不要,你自己吃吧。
小 合 我,我减肥。(回到马姐床上,揪揪马姐衣角,不知如何是好)
12 床 (站起)老雷,有件事想跟你说,还是让小合说吧!
小 合 (也站起来)我。Oo…
雷叔 一进门就看出你们俩不对劲。(笑着)有啥就说。
合 (把雷叔拉到一边)雷叔,是这么回事,刚才我们打饭时听见咱们科的主治大夫李大夫和。Oo…
12 床 就是和内科的王主任!
小 合 对,他们说,您单位已经把大妈的公费医疗给撤了!
雷 叔 怎么会撤了?
小合 他们让大妈明天就搬回家去住。
雷叔 不对呀!这病还没好呢,怎么就……
小 合 他们、他们主要是说……
12 床 你说医院也是,这人还没到这一步呢,怎么就乱下结论呢?
(小合躲开雷叔,到一旁擦玻璃。
雷 叔 (拿着温度计)这怎么可能呢?这才刚降了1°呀。小合,你给雷叔看的,是38。2。
小 合 雷叔,大夫不是给大妈加了冰袋吗,加冰袋体温就会下降。
雷 叔 (着急地走来走去)那,那也是降了1°呀。啊?不行,我去找大夫去。
12 床 老雷,别去,这我们也只是听说。再说,你去问,人家大夫也不可能告诉你呀!
小合 是呀,雷叔,您先别太着急了,别着急。
雷 叔 不去了,不去了。(往回走)你们吃饭吧。
12 床 你说也是,这要没了公费医疗,真没辙!(生气地坐在床上,又算起命来)
雷 叔 (坐在老伴床边,握着她的手)要不,小马你也给雷叔算算。
12 床 这、这不准!
雷 叔 (把椅子凑到12床边)还是给我算算吧。
(11床突然把吃的药喷了出来。
小 合 (尖叫)雷叔,大妈吐了。
雷 叔 (跑过来)你,你怎么又吐了,啊!
(小合、12床都过来帮着擦。
雷 叔 你们都别管,脏了你们的手!
小 合 12 床 瞧您说的。(俩人继续擦。
雷 叔 f对着II床说,你看你给人添多大麻烦!
[小合、12床停手,闪开。
雷 叔 这么金贵的药,你吐它干吗呢?你啊!(绕到床右)你个老不死的,你不想活了你。赶明儿我就把你送到火葬场,一把火烧了,我也干净。(边骂边回到椅子上,发现小合、小马都在看着他,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小 合 12 床没什么,没什么。
雷 叔 (摸着老伴的头发)我,我不是当着人家的面存心和你吵,让你下不来台,只是这么金贵的药你吐它干吗呢?来,咱们再吃一管,这回你可不兴再吐了啊!(说着,又继续喂药)
(护士上场。
护士 II床陪床的,该回去了,天不早了,我们也该关门了。
雷 叔 (答应了一声)嗯,(边穿衣服,边对老伴说)那我走啦,我可真走了。(看看小马、小合)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多照顾,那我走了。(刚走到门口)对了,我忘了。(到12床后,把晒在一旁的衣服收起来)我拿回去洗洗。(给老伴整整被子角,撩撩头发)那我走了,真走了,回见哦,回见。(向老伴一直摇着手下场)
12 床小 合厶 田叔,您慢走。雷叔,您别着急呀。(跑着送到门口)
12 床 你说也是,这老两口无儿无女,得了这病,也怪不容易的。哎,你说小合,你们医院也是,人都这样了,还非叫人家搬出去住。
小 合 说的也是,可医院也不能不收钱呀。
12床 也是。
小 合 成了,马姐,我到别的屋去了。(刚转身过来,发现)马姐,你看,大妈这是怎么了?
12 床 (赶快跑过来看)是呀,这植物人怎么哭了!
(护士从门口经过。
12 床 杨护士,你快来看看,这“植物”怎么哭了?
护 士 (跑进来)先别动她,我去找大夫。
小合 杨护士,大妈的手动了。(托起大妈微微动的手靠近脸上)
11 床 (微微睁开眼睛,慢慢看了看四周)谢……谢,谢……谢。(大妈头一歪,停止了呼吸)
12 床小 合扬 护士 大妈,大妈。(喊声不断)
护 士 我去找大夫。(下场)大夫,大夫!
12 床 我跟着去找大夫,小合你快去追雷叔!(下场)
小 合 雷叔,雷叔。(也跟着下场)
(灯光渐弱。
[音乐响起:“因为爱着你的爱,因为梦着你的梦,所以快乐着你的快乐,幸福着你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