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是演员表演时唯一的观众。只有导演在考虑这一特定镜头本身及其与影片其他部分的关系的总效果。演员也只有从导演那儿才能找到反映,求得指导,找到映照自己的镜子,以及求得指点,即此时从那座落在摄影机和录音机中的“观众席上”看起来究竟演得怎样。很多演员发觉电影是一种很难搞的表现手段,因为他们觉得没有直接的观众在场。舞台剧演员可以通过每晚的演出来修饰和雕琢自己的表演,以适应观众的口味。电影演员则没有这样的机会。他的表演必须在任何时候和任何地方都适合每一个看电影的人。时间的掌握,重点和念台词,这些对敏感的舞台演员来说是那样灵活和直接,而对电影演员来说却不仅必须事先一一设计好,而且必须在完全没有观众的情况下绝对准确无误地表演出来。
因为电影演员把导演当作是自己的观众,所以他们之间必须建立特别密切的工作关系。一个导演,如果他是明智的,那一定会利用演员的这种信赖关系,在他们之间建立起一个有着共同目的并促进相互了解的同盟。尼古拉。雷在谈到他处理演员的方法时就说到了这一点:我非常重视演员,就因为他是表现的工具,如果你能正确对待他,那他定能有所真献的。有一些演员,你甚至难以在他们身上找到什么想象力和才华来实现你的期望。所以你对他们也许必须格外耐心。我力求和他们保持亲密无间的关系,因为要了解或敲开他们的才能之门的一个方法,就是了解有关他们的事情。你只有懂得了他们过去对其他压力、对其他刺激是怎样反应的,那才能启发你在拍片的时候怎样使他们作出自然而然的反应。这样,导演才能使演员的表演符合自己的设计,而不会把他限制到使他觉得对影片毫无真献的地步。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导演都这样认为,但许多导演却是这样认为的。演员应当大胆提出改进工作的建议和想法。导演则应当予以鼓励。凡是好的意见,都可以吸收入设计之内。即使不采用,他还是给了演员发表意见的机会,使他感到自己也在积极参加设计影片的工作。对此,导演们的态度是很不一致的,甚至一个导演拍一部片子时态度也前后不一。布莱松的一段话就表明了把一个有才华的人那高度创造性的工作和这种关系掺和在一起的做法,是走进了死胡同,他说:我不要演员自我表现。他能给我什么,池自己也并不知道。只有我才必须自我表现。演员的想法有时也许不适合当前特定的情况,但是可以成为影片另一部分的另一场面中的动作基础。一个明智的导演往往最善于利用来自各方的好意见。他也可以利用演员要求把工作做好的兴趣。唐纳德。西吉尔就想出了这种办法:为了赢得时间,我常常邀箫演员到我家里排演,当然,这是秘密的,制片厂根本不知道的,免得他们担心演员会要求增加工资,实际上他们从来没有这样做过。
电影演员必须愿意承认导演最后说了算。舞台演员一旦登上舞台,出现在观众面前,他实际上就或多或少不受舞台导演的约束了。他可以而且常常在巧妙地修饰自己的表演,以更好地适应自己对角色的理解,适应自己的能力。在电影中,只要导演不同意演员这样演,他就可以干脆另拍一个镜头。不过有的导演也可以采取不同的做法,例如黑泽明在谈到《醉了的天使》时就这样说道:市村演医生演得很出色,但是我发觉自己控制不了三船。当我看到这一点时,我就让他去满足自己的愿望,让他随心所欲地去演这个角色。同时我也有些担心,要是我不控制三船,那影片就会和我所要求有很大的不同。真是进退两难。可我还是不想破坏这种生动的局面。最后,虽然剧中的主角是医生,但每个人铭记在心的却是三船。
电影演员无从知道他的哪部分表演会被用上;只有到了最后他才知道为了总的效果,他的哪些动作、哪些台词被保留下来,哪些东西被删掉了。电影演员就是这样多少有点儿盲目地工作着,一切听命于导演,并继续进入下一场戏。
每个导演都有自己“摆弄”演员的方法,或者如何作为演员的观众的方法。乔治,库克在谈到他似乎有能力让他影片中的妇女作出出色的表演时说:是呀,我想这些女士们大都是讲究实际的,并希望你能拿出点干货来。她们必须感到你所说的都是有道理的。这是十分重要的一点。当你和他们建立了一定的关系以后,你就可以跟她们讲一些最可怕的事。只要她们相信你,信任你,她们是不会在意的。只要她们觉得你是在明察秋毫和富于同情心地关注她们,她们是不会在意的。你可以跟他们无话不谈,只要你能使她们感到她们最终能做得到。你不要把他们当作不可救药的人,你明白吗。你可以跟她们说很历害的话,因为你相信他们最终是会做到的……而她们也知道你对此是相信无疑的。
相互努力以求得最好的结果,对成功的信心,这是在许多情况下获得出色成果的方法。有些导演一成不变地来对待所有的演员。有些导演的方法则根据演员的个性和特定的问题,因人因事而易。他们有的采取独裁、专制的方法,有的则是采取不拘一格、无拘无束的方法。不论导演采用什么方法来处理演员,他都必须记住,就演员来说,他对演员的价值,完全在于怎样才能使自己成为他们的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