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传统戏剧的空间和时间是受三一律的假定性所限的,舞台的空间有第四面墙,电影电视没有那第四面墙,戏剧的运动主要是那个由三面墙框住的舞台面空间中的演员动作和语言动作,它的时间是以舞台面上发生的一场戏为单位的。舞台空间的局限性(媒介材料的限制)就迫使舞台剧强调作为动机的细节的重复出现,如一个门槛,一棵树,一座桥等等,并且把这种处理看作是高超的艺术,如《雷雨》中花园里的那棵树,甚至连十九世纪以前的小说都受到了它的影响。而在我国的一些故事影片中出现的处理,如《春蚕》中的桥头,或《早春二月》中的那座桥,同样是舞台剧的三一律的延续。但是真正的电影电视的自由时空却不要求一定要这样做,因为在生活的自由时空里,在大多数情况下是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
其实舞台剧只有结构上的连贯性,电影电视不仅有结构上的连贯性,而且还有光影和声音的连续性,一种有时值的连续性。实际上,电影电视镜头的连续性重于结构。它所拥有的强烈的吸引视觉和听觉的紧张性和精确性,使得电影电视的连贯体的结构可以相对松散。电影电视中不存在空间的统一,只存在由摄影机的镜头体现出来的空间中视角的统一(相对观众而言),光源的统一,声源方位的统一。而这种光波声波的连续性所造成的感染力,是任何舞台演出都不可能办到的。
其结果是,戏剧既不具备电影电视的那种极度自由的运动,也不可能形成音乐和电影电视那样的节奏,因此,舞台的视听形象--即由演员所扮演的那个人物,不可能通过严谨的相对时空关系来刺激观众的视听神经,而只能是依靠对话。舞台剧是对话艺术,舞台剧的假定性要求把人对事件的反应变成语言。它可以使用对话的方法合乎逻辑地、使观众感到很自然地把理由说出来。在舞台剧中,对话驱动情节发展,对话展示人物性格和矛盾冲突(因此必须听清楚)。也就是说,舞台剧的对话产生动作,而对话是朝着幕落发展。与此相反,电影电视中的对话却是从动作中产生的,它仅仅只体现为一种症候性的语言。这是戏剧与电影电视的一个很大的差别。
故事电影电视与戏剧相同的地方在于,观众都在观看一出戏,它们的“流程”都不是我们所能左右的。但摄影机可以进入叙事空间并具体可见地采取这个或那个人物的视点的做法,使得看电影电视的行为大大不同于看舞台剧的行为。舞台剧观众非常明确自己与舞台上的人物的固定的物理空间关系,距离是固定的,视角也是固定的;而在电影电视中,银幕与观众却保持着一种假定可变的抽象距离(可变景别),观众体验到一种既在那个机位上,而又不在那个机位上的双重感觉,就象在梦中那样。也就是说,电影电视观众始终处于他所没有占据的那个位置上,因此电影电视观众介入作品的性质要相较舞台剧观众远为紧张得多。正是由于舞台与观众之间的固定的距离,舞台的表演是一种感情的表演;而银幕上所纪录下来的光影与声音的表演只是一种感情的流露,是感情的征兆,是用表面的相关因素去表现感情,正如希区柯克对演员所说的,"你只要'想到'就行了。"更何况,舞台剧是演出,而电影和电视是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