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就像现实生中的人一样有各种类型,但他们总倾向于要么饰演与自己十分相像的角色:不论是相貌、年龄还是性格,这看上去容易,实际上去很难;要么扮演与自己迥然不同的角:拥有不同的体格、年龄、受教育程度、阶层、气质乃至性情等。大多数的明星演员属于前一种类型。他们在塑造角色时,往往不必使自己的外貌、言谈、性情以及个人习惯发生多大改变就可以令人信服。萧伯纳成这种现象为:“使观众相信角色就是你。”这一类型的演员通常被称为“本色演员”,也就是法语词所谓“演员”(acteur)的一般意义所指。他或她就好像是我们自己的代言人,但却更加勇敢、善于表达,代替观众在舞台上历尽悲欢。看来,他们表演的本质就是讲故事,在故事中生存并成为故事的一部分。许多戏剧素材让男女主人公经历各种困境和考验,人类正式以此不断进行对生命和本体的追问。 在表演天平的另一端是演技派演员。他们很少以本色示人,善于乔装改扮,通常是卓越的模仿者。他们对研究外部世界、台词、动作、形体以及人的癖好和习性入迷。他们从头创造全新的人物形象,取材于许多人并将不同的性格品质融合到一个人身上,或者塑造一个“典型”,满足大家对于某种人物的普遍设想。正如狄更斯的《雾都孤儿》中的三个角色那样:好心肠的妓女南希,残忍的窃贼和恶棍比尔·赛克斯,还有邪恶的老犹太贼首费金。他们都是成熟的人物形象,原作者对他们的外表、言谈、情感、巧合和动机都做了绘声绘色的描述。甚至连赛克斯的狗都是个性化的,狗的狡猾与它主人的品性相得益彰。 由于这些角色出自大家耳熟能详的故事并多次被搬上舞台和银幕,演员在扮演时就需要加以重新塑造,要同时从小说作者狄更斯和编剧兰尼尔·巴特那里汲取对人物性格的灵感。演员必须重新阐释角色,进行自己独立的理解和创造,就像是这些角色从未被上演过似的。他要想安东尼·什尔这位真正伟大的模仿者扮演歌者、阿图罗和理查三世那样,真诚严肃而又充满想象地塑造人物。 彼得·塞莱斯是一位卓越的演技派演员。他貌不惊人却才华出众,塑造了一系列丰富多彩的角色。举两个有关他的工作方法的例子:他的妻子丽恩·佛里德里克斯谈到当彼得在为讽刺电影《在哪儿》中什么也不是,不过因为运气而成为美国总统的昌西·加德纳揣摩角色时,他花了很多时间只是在他寓所的门廊上来回去,站起来又坐下。他说:“如果我能这样走下去,我就能获得角色的感觉。”他所塑造的最著名的人物形象——唱高调而装模作样的巡查员克鲁俊,操一口荒谬可笑的带法国口音的英语,就像谣言所说的那样,甚至借鉴和模仿了戴高乐总统的口音。萧伯纳评价这样的演技是:使观众相信你就是角色。” |
绝大多数演员则处在这两极之间。每个角色都可说是需要创造,因为除了客观的外表和显见的癖好之外,人类性格还要复杂的多:智力、情感、思想、爱恋、道德,以及希望和恐惧。最率真的角色性格也包括这一切。许多本色演员乐于通过饰演与自身差距的人物来拓展戏路,而实力派也渴望出演衣着考究的迷人角色。可爱的朱莉·沃尔特斯在1987年“维多利亚森林”电视专栏的一幕短剧中调侃过这种念头。在劣质肥皂剧《老橡子》中,她演哪位活宝“全面夫人”,身着吓人的花披肩,惨白褶皱的长筒袜,岌岌可危的假发,用颤抖的手端着杯子,没完没了地喝茶。但镜头一转,女演员却端庄优雅地出现了,衣着华丽,看上去正像是一位五十岁的好莱坞明星。她仍然很有趣,但完全是另外一种路数了。
在何种程度上进行本色表演或是角色塑造,取决于演员的个性、天赋以及演戏的动机。舞台给予了他足够的灵活发挥的机会,既然舞台化装和服装道具可以创造出完全不用的视觉和身体形象(当然在小剧场演出中有所例外)。在镜头前,演员更像是给角色定型,去演看起来像它们的角色。由于电影尤其是电视表演是演员们的主要生计,现代演员必须对别人如何看待他的形象有精明的认识。摄像机镜头能够洞察一切并剥除伪饰。它对细节的展示巨细无遗。当代电视业有如此巨大的巨作产量,可以为每个角色找到最相配的演员。总有合适的演员来表现我们所有的人,无论我们是何种种族、肤色、阶层、教养、性向、身材或年龄。残疾演员们现在也有了它们自己的戏剧组织“格里伊”(希腊三女神),并被邀出现在影视和戏剧舞台上。而且它们也未必总是饰演残疾人士。
一个演员饰演的角色类型的变化,通常是由于演员在外貌和人格上的逐渐变化和成熟造成的。我们都曾为人儿女,到年纪大了自然也会为人父母。演员的演艺生涯也会随着演员自身的成长变化而有所进展。譬如,英俊黝黑的詹姆斯·梅森是一位杰出的男主角。在晚期的作品中,他却成功地饰演了一些正在走下坡路的年华日渐老去的角色。昔日贵族般的吉尔古德,现在仍然以一系列机智诙谐而又轻率淘气的老顽童形象带给观众娱乐和慰藉。戏剧女演员贝里尔·瑞德已经成为了一位感觉敏锐颇有威望的女主演。名丑杰瑞·刘易斯在《喜剧之王》中表现的则是阴险的形象。演员没有年龄的界限。在生命中的任何时段,他们都能展现给观众不同的人性侧面。因而演员要活到老,学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