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影片《战舰喋血记》里有个小插曲,战舰上一个炊事员提着桶污水从甲板的船舷往海里倒,因为没注意风向,逆风泼水,污水被风吹回,溅了他一头一脸;第二次他又来倒污水了,这回有了经验,先把食指放在口里一吮,用湿手指试准了风向,然后信心十足,很自得地去泼水‘,没料到,得意之余,他把水桶一起扔进了大海。这个炊事员在影片里只出现这两次,短短几个镜头,如果一般地去演谁也不会注意,由于演员设计这样个有点情节性的动作,却完成了一个小小的而又鲜明、生动的人物性格塑造。至今对这部影片的整个情节、人物已经记不清了,然而这个自以为有心计的粗心大意的炊事员的形象却清晰地留在记忆中。
谈到性格化创作不能不提到天才的喜剧演员卓别林创造的流浪汉夏尔洛这个不朽的艺术形像。一个戴顶圆礼帽,嘴上留着摄小胡子,穿件破旧的礼服上衣,一条肥大宽阔的裤子,两支破旧的大皮鞋,拿条藤条手杖,迈着鸭子步的步伐,那么苍白瘦小的流浪汉曾经风糜整个世界,博得了各国人民的同情和喜爱。有人评论说:卓别林是“第一个赋予了无声的语言以灵魂的人,”“在所有的喜剧演员当中,以他的创作为最深刻、最尖锐。这个流浪汉像汉姆雷特一样是人类主要的代表人物之一,是复杂而神密的,并且在动作的优美、丰富多样和鲜明这些方面,似乎还没有一个舞蹈家或演员超过他。”卓别林不仅给他的流浪汉以独创的、奇特的外形,而且赋予他深刻的思想意义,成为一个受欺凌、受迫害的“小人物”的典型,有着“可笑的装腔作势与要求人类尊严相混合”的复杂的典型性格。这个可怜、可笑而又可爱的人物有着那样深刻感人的艺术力量,让观众在捧腹大笑的同时流下悲切的眼泪。《摩登时代》里那个在老板的催逼下不停顿地拧螺丝,不断加快工作速度的查理,拧啊,拧啊,直到把人变成了只知道拧螺丝的机器,下班走在大街上手还不断地拧动,看到东西就拧,胖女人胸前的衣扣他也当成螺丝去拧,女人吓得大喊大叫,他也被送进了疯人院。《夏尔洛晚归》中,一个醉汉精疲力尽、徒劳无益地同一张隐壁床激烈搏战,普通的隐壁床成了捉弄人的恶魔,夏尔洛对着床报之以畏惧、戒备、无可奈何、几乎哭着想复仇的目光,甚至更引人发笑。《淘金记》里,我们看到饥饿的流浪汉像吃一般珍贵的名菜一样,刀叉并举、津津有味地饱餐下一支煮熟的大皮靴。《大独裁者》里,兴格尔玩地球仪的场面,把这个战争狂人揭露得淋漓尽致。卓别林的喜剧式样的夸张手法虽然不尽是我们今天的电影所能模仿和搬用的,但是他观察生活的细致入微,想象力的丰富多彩,形体动作和表现的感情是那样恰到好处、微妙细腻、变化多端,性格化的鲜明、生动,却是我们可以学习的。
这一节里,只能谈谈人物性格化的重要和它大体可循的一些途径,对这个表演艺术中最重要、最复杂的问题难以做深入地探讨,至于性格化创作的方法,更是千变万化,每个艺术家都可以有自己独特的想象、独特的构思、独特的表现手法,只能靠自己在实践中不断地去追求和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