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例如:周朴园总是说繁漪脑子有病,究竟繁漪有病吗?鲁贵就认为繁漪是装病不下楼。四凤也说只要“老爷一回家,太太向来是这样”。可见他们两人不认为繁漪是真的有病。周冲是个很单纯的孩子,他当着他父亲的面就说“母亲原来就没有什么病。”这不可能是周冲的假话。而周萍与繁漪之间有这样一种关系,更不可能认为繁漪真有病。难道就是周朴园一个人没看出来?那么周朴园的“脑子有病说”又是怎么回事呢?周朴园真的认为繁漪有病吗?周朴园起先对此也可能有过疑惑。当繁漪的对抗情绪越来越大,当她对自己的言行越来越激烈,这就不是性格使然了,不是嘴不把关、语无遮拦的问题了,而是一种家庭中的反抗。为了使她的影响不至于扩大,他决定给全家造成繁漪脑子有病的事实。于是是繁漪的一切言手行都是疯病所致。不过,她是公馆的女主人,对她的病不关心是不妥的。为了使公馆上下都知道太太脑子有病,故再三让克大夫来给她看病,,她的“疯话”大家也都不去信,于是这些“疯话”就失去了杀伤力。他一再地让她要在孩子们面前做个服从的榜样,一面是警告繁漪必须听从他的聲蒙志。另一面是要在家人及下人面前形成一种看法:繁漪的态度对立是对要她做服从榜样的要求的逆反行为,这样有利于消除她因怨恨,而在言语、态度中对他的伤害。
再次,演员研究角色一定要消化、合理自己在阅读剧本时感到逾越不过去的逻辑障碍,对于这些障碍必须用生活的情理给予化解,使得它在演员心旦通达、顺畅了,才能作罢。这种合理的解释并不是要寻找人人都能接受良的一种理由,而是演员必须本人能够接受,更是与人物的性格习性、生活情理所不惇的。简言之,是演员为自己能演好人物而用。对于人物的行为逻辑在演员心里解释不顺,有了障碍,不知该如何演法。就像出门遇到了十字路口一样,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为了得到一种自信力,就必须对人物行为逻辑作出自己的合理解释。我说的是自己的合理解释,是对自己而言的。
例如:鲁侍萍已经发现自己进入了周朴园的家,而且她听说周朴园要到这屋里来,她立即就要回家去,连周公馆的太太也不愿再见了。但结果她没有走,为什么?周朴园还提醒她“这间房子底下人不准随便进来”的,她仍没有走,而且最后是自己把这层迷雾揭开的,承认“我是从前伺候过老爷的下人”。这三十年前的一对旧恩怨终究相会了。作为演鲁侍萍的演员必然会遇到这个间题一,—她为什么不走?周家逼得她跳河自杀,三十年埋在心底的怨恨不可能在瞬间泯灭。那么支持她留下来的主要动机是什么?或者说拖住她脚步的那根带子是什么?
有人说这是一种压抑了几十年的不甘心理驱使,要看看周朴园现在是什么样子;也有人说初恋的情人纠缠着掰不开的旧恩怨难以忘怀,所以没有即刻离开。不管怎么说,恨也罢、怨也罢,毕竟有了这一层关系。她的内心产生一种朦朦胧胧的理不清、脱不开的情绪,一种难忘的三十年前的恩恩怨怨而引起的不愿看又想再看一眼的欲望,这些因素复杂地涌现出来,是很合理的。但恐怕还有一点,也是极重要的一点——要看一眼萍儿。按侍萍的性格,三十年来对萍儿的牵挂是可想而知的。突然有了这一个机会,虽然是否有此可能很难说,也很渺茫,但毕竟萍儿就在这座房子里!萍儿这根带子也是拖住了她的心,是她一时走不动、离不开的原因。
怎么可能看到萍儿一眼呢?三十年了,萍儿长得什么样都难以想象得出来,侍萍被赶出周家时萍儿才一岁,即使他站在面前也不能够认得出来。间谁呢?问鲁贵吧?问四凤?都不合适,唯一有可能的是问周朴园,但她又很不情愿去戳破这一层纸。而周朴园对“梅家小姐”的问长问短,倒使得她想解开这个谜团的欲望和好奇心强了起来……
可能有的演员在演的时候又有别种解释,只要合乎人物心理,也是可以的。要是与人物心理、性格、生活逻辑矛盾的话,那是不允许的。因为从出发处仅走错一步,到创作的终点时可就相差甚远,成另一种人物了。
以上三点是我认为演员在分析人物时需要做到的。可能两个演员同演一个角色,有些对人物的合理想象不尽相同,但只能大同小异,不应该有原则的冲突。至于有的教师要求学生写入物自传,其实也是希望学生把人物搞通搞透,演起来心里通畅,自信心强。这种合理的想象在创作过程中可以不断修正,逐步完善,并不要求一步到位,臻善臻美。